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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沾沾老太太喜气


  劝英廉不要因为太后寿庆大肆操办进谏的是宜绵,此人是正白旗满洲人,以生员考授兵部笔贴式,如今在户部任督催所主事。

  只是一个小小主事也敢在本衙堂官面前乱议,英廉自是面色不愉,斥道:“国家大事,岂是你这小臣能置喙的。”

  那宜绵却是没有害怕而噤言退下,反而躬了躬身,道:“中堂莫非忘了杭世骏、纪昀故事?”

  这两个人名让英廉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杭世骏是翰林院检讨,三个月前上疏说皇帝屡次南巡,挥霍太大以致国库存银七千八百万两皆虚耗一空,而南巡本质不过是“借视河之名,行羡艳江南之实”。

  本意是想劝皇帝不要再出巡劳民伤财,结果却是惹得皇帝火冒三丈,将杭世骏交部议严惩。

  部议结果是罪当重辟,也就是腰斩,幸侍郎观保谏免这才保住一命。不过官是没得做了,直接卷铺盖回老家交地方看管。

  那个纪昀又叫纪晓岚,此人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很有才华,也颇得皇帝看重,时而命他伴驾出巡。因其爱抽烟,同僚们都叫他纪大烟袋。

  然而纪昀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以为自己深得皇帝宠信,便也学那杭世骏找了个机会谏说皇帝当罢出巡。说什么历次出巡、用兵已使天下财力耗尽,故而当停巡止兵,以养国力民力什么的。

  没想到皇帝当场便喝骂于他,道:“朕以汝文学尚优,故使领四库书馆,实不过娼优蓄之,汝何敢妄谈国事!”

  意思是朕不过是因为你纪昀有才华故留你在身边,还叫你在四库书馆当差,但你以为你这个学士同民间蓄养的娼优有什么区别么?

  一个娼优之辈也敢在朕面前妄议国事!

  纪昀当时就吓得跪地扑通磕头,直把脑袋都给磕破,连连自骂,这才没落的罢官归乡的下场。

  杭、纪二人还是因为南巡的事被皇帝痛骂,当今皇帝最是孝顺,但凡太后的事是无一不准,有言必遵。平时出巡也必奉陪太后同行,与其左右不离,在宫中也基本是日日请安,两天一台戏,三天一出曲,承欢膝下,务使太后享尽“福、禄、寿”。

  可以说,太后就是皇帝的逆鳞,太后的事就是皇帝心中的头等大事。

  如此,你英中堂要是于太后八十大寿这节骨眼上折子劝谏,中堂大人以为会落个什么下场呢?

  回过味来的英廉看了眼很是恭敬立在对面的宜绵,却是连句赞许的话都没说便直接钻入轿中。

  但这却让宜绵知足了。

  他知道经他这一提醒,英中堂必会记得他。

  ...........

  “万岁爷,这是山东进献的翡翠亭,高三丈、宽二丈,全是用孔雀的尾翎制作的呢。奴才瞧着都稀罕,太后她老人家见了能不欢喜?”

  养心殿内,总管太监李玉正陪着主子乾隆爷在观赏各地送来的贺寿礼。

  养心殿并非皇帝所居寝宫,乾清宫才是。

  圣祖爷康熙驾崩后,世宗雍正皇帝为了表示守孝没有入住乾清宫,而是居于离乾清宫不远的养心殿。乾隆登基后同样也是如此,至此这养心殿倒成了大清帝国皇帝的居处。

  “国泰倒是有心了,朕没看走眼。”

  今年已经六十二岁的乾隆看起来同四十许人差不多,丝毫不见老样,脑后的辫子也没有一根白发。

  国泰是山东巡抚,满洲镶白旗人,四川总督文绶的儿子。

  年初文绶奉旨审查前四川总督阿尔泰纵容儿子明德布贪婪勒索属吏一事,因偏袒阿尔泰不以实情奏报,被遣戍伊犁。时任山东布政使的国泰闻知之后立即上疏认罪,请求随父亲一同戍边以赎其父罪过。

  乾隆感慨国泰同前明重臣杨嗣昌颇似,便御笔批示国泰:“你没有罪,何必惊慌?”

  不久之后一道圣旨升国泰为山东巡抚。

  “万岁爷,这是浙江进献的镜湖亭,”

  这一次太后八十大寿各地督抚都进献了贺寿礼,这些贺寿礼如何才能让皇帝瞧见,又或是排在别的督抚前面让皇帝欣赏,却是有讲究的。

  这个讲究就是李玉这位总管太监。

  浙江进的这座镜湖亭是用一个直径二丈的大圆镜镶嵌在藻井之上,四周用数万枚小圆镜堆砌成墙垣,小圆镜层层叠叠,呈鱼鳞状,人如其中,无数身影映照在镜壁上,使人有如在天宫之感。

  相比山东巡抚国泰进献的翡翠亭,浙江巡抚三宝进献的这座镜湖亭显然更珍贵一些。

  不过因为国泰多给了李大总管五千两,三宝献上的镜湖亭自然只能排在第二。

  “这是个好东西,难为三宝了,”

  乾隆是识货之人,自然看出浙江献的宝贝比山东的要好,当时就笑着命人传谕旨让那三宝将两浙盐政也兼起来。

  “这么多宝贝,太后她老人家不知怎么个欢喜法呢。”李玉咧嘴笑着。

  一想到额娘已经八十岁,乾隆也是高兴,诗兴上来当即就吟道:“六旬帝子八旬母,史册谁曾见此景...”

  李玉竖耳倾听,准备好生记下万岁爷的佳作,不想万岁爷却没了下文。

  “嗯,好,好。”

  实在是不知道下两句如何作法的乾隆负手走到后面的宝物前一一欣赏,这时有内侍来禀,说是刑部尚书英廉求见。

  乾隆摆了摆手道:“朕正要找他呢,传进来吧。”

  不一会,英廉就进了养心殿,第一眼就望到那些个排开的珍稀宝贝,旋即上前跪下磕头:“奴才英廉见过主子!”

  他祖上虽是汉人,但早就入了正黄旗满洲,所以得以奴才自居。

  “起来吧,”

  乾隆面带笑意的看着英廉,见对方胡须同辫子都有些白了,不禁道:“朕没记错的话你比朕大几岁吧。”

  英廉站起来道:“回主子话,奴才今年六十有六了。”

  “老喽,老喽,你老喽,朕也老喽。”

  乾隆有些唏嘘。

  “奴才是老了,主子一点也不老,这不,奴才辫子白了,可主子辫子却黑着呢。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今年才三十呢。”

  “你啊,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奉承话了。”

  虽然知道英廉是在恭维自己,乾隆仍是很开心,继而说道:“朕刚才就想找你来着。温福报捷了,海兰察亲自带兵,现已拿下番兵老窝美诺官寨。”

  两年前大金川土司索诺木与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再次发动反清叛乱,乾隆闻讯立即命派发大军由定边将军温福指挥,兵分三路进讨大小金川。

  温福同参赞大臣舒常等为一路;内大臣、副将军、暂代四川提督一职的阿桂领汉军正蓝旗都统海兰察为一路;副将军、镶蓝旗蒙古都统丰升额领汉员、西安提督哈国兴为一路。

  另由侍郎刘秉恬驻美诺,督理粮运,处置降番。

  只三路大军进军之后都不能突破金川番兵依险构筑的防线,每日所耗钱粮物资却是天文数字,堪比第一次平叛所需,导致国库负担极重。

  因此前线终于传来捷报,又值太后八十大寿前夕,乾隆自是为之欢喜,准备好生奖赏有功将士。

  “有功将士赏赐,阵亡官兵抚恤,户部都要优先。另外前线所需钱粮各项用物,也绝不能拖延。”

  英廉忙道:“主子,前线之事奴才绝不敢怠慢,只是,”

  顿在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什么?”

  乾隆似乎意识到英廉想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

  果然,英廉迟疑下,如实奏称今国库存银不到年入一半,前线各项开支却要大几百万两,现在又要为太后八十大寿筹办,初步估计下来须用银一千余万两,故而户部这边实是有些棘手,不知这钱从哪筹措。

  乾隆“噢”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但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

  李玉瞄了眼英廉,将脸微微垂下。

  就在乾隆以为英廉是来叫苦时,却听那英廉又道:“奴才以为别的事都能耽搁,然太后大寿万不能有所瑕疵,故奴才寻思是不是可以开大捐,好为国库募些银子以解燃眉之急?”

  “开大捐?”

  乾隆板着的脸一下舒缓下来,不加思索便道:“知道了,这事回头叫军机处协吏部商办便是,总不能叫你户部这个临时管事的真无银可用。”

  “奴才谢主子体谅!”

  英廉心头一松,没有告退,而是接着说道:“奴才还有一事启奏主子!”

  “何事?”

  “主子传旨国史馆修定贰臣传记以为教化世人,奴才深以为然...然奴才认为除修贰臣名录外,另可为明季殉节诸臣修书,使之义烈风示未来。如史可法、黄道周、卢象升、孙承宗等皆要加以表彰,如此方显我大清气度,显主子胸怀。再有忠臣、贰臣对比,生平事迹一目了然....”

  英廉所说正是昨天其孙女婿和珅给的建议,当时英廉就觉得这个主意好,因为很合皇帝提倡忠君的初衷。

  乾隆听后,真是点头道:“此是好事,朕准了,着国史馆备修便是。”

  没想英廉还有事,他道:“奴才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你啊,在朕面前有何不能说的?”

  乾隆面上笑意重新浮起,英廉所奏皆甚得他喜欢,甚合心意。不仅帮他解了太后大寿用银不足的大事,还能明察主子心意,真不愧是好奴才。

  “那容奴才斗胆直言,今入贰臣名录者虽为前朝叛臣,但实皆为我大清入关功臣,故臣以为据史直书这些人事迹之外,是否可依据此等人于我大清功劳,详加考核,分为甲乙两编,使俾优者瑕瑜不掩,使劣者斧钺凛然...不一昧抹杀,功过清楚。”

  英廉又说,除将贰臣视具体功绩分等定编外,也要给他们的后人一些恩泽,不使这些后人以为朝廷是过河拆桥。否则那无知之人多半对朝廷有所怨言,使旗内有所不稳,反而不美。

  乾隆思虑片刻,英廉所奏确是事实,当初只顾教化世人匆匆叫国史馆定贰臣传,未考虑这些前明贰臣、大清功臣之后的想法。

  “也算是奴才替这些人向主子求个恩,好叫他们沾沾太后大寿的喜气。”英廉察言观色。

  听了这话,乾隆笑了起来,继而说道:“你英廉倒替朕想的妥当,既如此,便叫在京文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在外文官按察使以上、武官总兵以上,其兄弟子孙年满十八岁者,包括现任六品以下及候补五品以上官员,均呈报本旗,造册汇报军机处,以备挑补为拜唐阿...好让他们知道,朕虽有借他们先祖教化世人之心,但绝不亏待功臣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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