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死战！
“将军，如今这局势....当真这般危险么？”
“无需多想，去做就是了...”霍峻似乎是不想多说什么，因此直接下令之后就要转身离开。
但还未等到他挪动脚步，就被人一把拉住，紧跟着他就看到了一双充满了惊恐的眼睛。
“我等...便守不住此地么？虽然...虽然说我等没有什么坚固的城池。
但是我等也不是毫无准备啊。
再者说了，这山道狭窄，本就无法进行大军攻伐。
而且将军这段时间又是早就有所准备，咱们的营寨坞堡也是足够坚固...”
作为临时调入霍峻麾下的副将，名士薛兰之子薛永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己猜测到的那个想法。
可是他自己刚刚说着说着...自己都已经说不下去了。
他不是什么傻子，他很清楚这些东西不是只有他们，那曹军同样也清楚，而且他们知道的更加清楚。
他们还知道，如果不能将他们破了，如果没有十足把握，那么接下来，这些曹军就别想活着回到洛阳之中了。
这般多的准备，可是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做到十全十美，他们之前并没有真的上心。
而这些，在突然来袭的曹军眼中，在那些数量恐怖的曹军精锐面前，恐怕也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看着面前满眼都是惊恐之色的薛永，这霍峻最终也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同时露出来了一个轻松的微笑。
“莫要这般多想了。
我等所能做的不多，此时主公已经在抓紧一切的时间整顿兵马，他仍然需要时间。
不仅如此....关将军的时间不多了，主公带着军师等人回转荆州就是为了去看望关将军！
再者说，现在南阳已经布置了许久的时间。
如果这个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我等撤离了，不但会让赵云将军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更是会让主公之前所有的布置都成为泡影。
因此....就算是我等想要撤离也不行了，因为那并不是会变成前功尽弃，而是彻底的变成了进退不得。
我等失守你失守是不要紧的，但整个南阳现在还糜烂呢。
现在的南阳，已然是无险可守，上庸同样残破也难快速调兵前来支援。
荆州现在看似平安，实则也是两面受敌，若是再让那曹贼的精锐的大军直接突入南阳境内那就真的没有半点生机了。
主公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只要我等坚持下去，那么就可以让这局面继续维持下去。
只要主公能够将那些兵马和百姓吞下去，荆州就可以重新换发生机。
到时候...主公不是不能再进一步！
如此好的机会，我等可不能就这么失去了！”
霍峻的话语让众人忍不住沉默了下来，就连那薛永现在也不再吭声。
他们都是跟随了刘备多年的老人，这些年天下的局面早就已经明了了，大家都不是傻子。
虽然霍峻口口声声说着日后刘玄德还有可能再进一步，而众人也是真的听到了自己的心中。
可是在场的谁不是人精，谁又能够看不清这真相。
刘备....早就已经到此为止了！
号称卧龙凤雏的诸葛亮和庞统又能够如何？
威震华夏的关云长又能够如何？
勇冠三军的猛张飞又能如何？
他们都改变不了现在的局势，他们的主公刘玄德，早就已经走到了最后的阶段，他们已经没有道路了。
可这又能够怪谁呢？
江东历经三世，孙文台起家就有名躁江东，然后得到了吴郡吴家的帮助。
孙文台南征北战的时候，他们的主公因为拿不出也不想拿那贿赂从而成为了逃犯。
诸侯讨伐董卓，曹孟德明早天下，发布檄文，孙文台勇冠天下，借助袁术的兵力粮草从南打到了北。
他们的主公因为得不到支持，只能跟在自己的同窗公孙赞的身边继续厮杀。
孙策平定江东，曹孟德立足中原，他们的那位主公才刚刚有了那些人...十年前的名望！
没有家族给他背书，没有世家豪族对他的鼎力支持，甚至连师长也从来不曾提及过他的名字和能力。
就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
他甚至连一个好样貌都没有，连一个好岳丈都找不到....
这就是他们的主公，就是如今的荆州之主，刘玄德。
这糟糕的天下，没有人知道刘玄德是怎么凭借着一己之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他们只知道....这个天下有一个人叫做刘玄德，在这个世家豪族横行的时代，生生走出来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而为了这一幕，霍峻也好，薛永也罢，还是诸葛孔明庞士元，关羽张飞魏文长，他们都愿意为刘备付出最后的一滴血。
为的，只是刘备那虚无缥缈的一丝丝希望....
在一阵沉默之后，霍峻看着坞堡外面的山道，只是开口幽幽的和众人说了起来。
似乎在劝说他们，也似乎是在劝说自己一样。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我等也没有必要在后悔之前为何没有更加谨慎努力一些了。
现在我等唯一要做的就是要为主公争取足够的时间。
只要主公率先一步将那手中的兵马百姓吃下去，将那趁乱浑水摸鱼的贼抠门剿灭，然后收拢了海昏等地的兵马。
之后便可以直接将兵马杀入中原之地和赵云将军汇合，同时我等也可以得到充足的援兵了。
也只有等到了那个时候，我等便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反败为胜了...”
霍峻的声音有些悠扬，也有些幽怨，却又充满了坚定二次，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将军....”
“传令大军严阵以待，死守坞堡半步不退。
另外...在我等坚持不住之前，不许将此地的真实情况告知主公！”
霍峻不想再多说什么，所以直接一声令下强行打断了那薛永的话语，同时也立下了这一次大战的基调。
死战到底，一言不发！
只不过霍峻这一次的命令着实是让薛永不解，也引来了众人的疑惑和反对。
“将军若是想要死守，我等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但如今这里的情况已经到了这般局面，曹军奇袭而来，如何能够不告知主公？
为何不能告知主公！”
“你觉得若是我等说了的话，会如何？”
“自然是让主公早就有所准备啊！”
“仅仅是有所准备么？
你觉得以主公的性格，可会坐视我等被曹军屠戮，可会坐视这南阳我等附近的无数百姓在那曹贼兵锋之下？
本将不知道曹贼在南阳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本将也知道.....
他曹贼大军来犯，既然是孤注一掷，定然不会再守什么规矩。
其他的兵马也就罢了，曹贼的兵马，什么时候会和善？
若是真的在这南阳造下什么杀孽，你是打算让主公装作不知道，还是打算让主公和那小曹贼一样孤注一掷？
非要有人承担这般杀孽，那也不应该是主公来承担！
本将不说，这杀孽就是本将和那曹贼麾下兵马的！”
“.....”薛永想到过许多的理由，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种。
常言道，慈不掌兵，为将者最忌讳心慈手软，下手畏畏缩缩，犹犹豫豫。
但是薛永实在是想不到，明明才华并不是顶尖儿的霍峻，为何永远如此理智，理智到了有些无情的地步....
对所有人的无情！
最终，那薛永闻言也只是沉默，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只能叹息一声，“若是如此，我等当如何守住此地？”
薛永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既然改变不了，那就换一种办法，加入吧....
但他的问题，再一次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刚刚本将的话...薛将军你是没有听懂么？
如今我等若是说守....那定然是守不住的。”
“.....一丁点的希望...”
“尽人事，听天命！”
霍峻此时却是一声无奈，一阵摇了摇头之后还是将舆图拿了出来，将手指放到了舆图的某个位置。
“本将现在还是那个意思，守，我等肯定是守不住的。
因此如今我等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大军留守此地，这坞堡继续加固，我等还有不少物资在坞堡之中，不要心疼，全部都用上！
同时以营垒坞堡为根基阻挡曹贼大军，这是我等的依仗。
另外....我等必须要遣一支孤军直接进入山道之中。
你们看，这山道险峻，可以说是我等最大的地利了。
因此本将觉得饿，我等只要驻守山间，便可袭扰曹军侧翼。
这也可以为坞堡缓解足够的压力。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问题....
若是那曹贼军中上上下下不是所有人都突然失了智的话。
本将觉得他们也定然会让一支精锐将这支孤军堵住，这样就可以缓解他们大军的压力，避免被不断的骚扰了！
可如此一来却也算是将他们自己的兵马堵住了。
毕竟...这山道就这么宽的地方，本就狭窄的山道想要行军都不是那么容易。
而他们又想要立住营盘，那后续的援助兵马就别想好好的通过了...”
霍峻说完之后，那脸上的阴沉，也变得更加的严重了，看得一旁的薛永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霍峻将军，刚刚你不是说得头头是道么，怎么这又改变主意了？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脸色？
莫不是你觉得，这一支兵马还有什么问题不成？”
霍峻看着面前的薛永，那脸上的阴沉也是变得更加严重了。
同时，他也直接说了一句最重要的话。
“这一支兵马没有问题，但是....这一支兵马注定是别想活着回来了。”
“......”薛永看着面前的这个将军，他知道霍峻此时已经做好了死于此地的准备。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薛永直接跪拜于霍峻面前。
脸上，仍然还是挂着那轻松到了极致的笑容。
“末将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这个么？
霍峻将军，末将请战！”
“你...”
“家父薛兰当年因不满曹贼屠杀之举，与曹贼反目最终被其所杀。
临终之前曾将末将托付于玄德公麾下，让主公保住了末将的性命。
多年来，玄德公对末将颇为恩重，今日还请将军给末将一个报恩的机会！”
相比较于之前的轻松，如今的霍峻却是变得更加的沉默，更加的严肃了起来。
而那霍峻，此时看着跪伏于地的薛永也是一脸的沉重久久无法散去。
最终，霍峻的嘴巴微张，沉默许久的最后还是默然叹息了一声。
“听闻你父亲当年也是天下八俊之一，希望你莫要辜负了你父之威名。
此战之后...你之子嗣主公定然会好生待之。”
“主公仁德，末将无比放心，今日且去，还请将军保重！”
薛永大笑着说完了之后，便直接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那脚步一场的坚定，没有片刻分毫会有停顿。
仿佛他出去的不是赴死，而是赴一场简单的宴会而已。
很快，这坞堡之中就已经有一支兵马聚集了起来，你然后就在薛永的带领下快速地离去。
直接奔着那山道而去，他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必须要抓紧时间，抓紧一切的时间....
他们匆忙之间来不及准备过多的粮秣辎重，只携带了数日的干粮，然后抢在那洛阳朝廷曹贼的大军到来之前，先一步今日山道之中。
不带足够的粮草也是正确的，薛永知道自己的本是不济，就算是带着再多的粮草，他恐怕也是坚持不了太久的。
与其让这些粮草最后落入了曹贼的兵马手中，亦或者是还需要自己一把火点燃了让自己心疼痛苦。
还不如干脆不带的好，吃完了，那就死战！
最不济，他们还能吃敌人！
想通这些之后，那薛永就再次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然后寻找险要之地居高临下，等着那洛阳朝廷派遣的曹军而来。
同时，也等着那曹军前军通过之后，便直接袭扰其中军，阻挡其大军继续深入。
这就是霍峻的计划，也是薛永要做的事情...
另一边的消息也快速送往了驻守南阳宛城的魏延手中。
以及那在霍峻后方的庞家子，还有那移军南乡的冯习张南等将。
霍峻亲自书信给众将，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众人，他想要为刘备保住名声和兵马。
有些话霍峻没有说，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是曹氏打算杀一方势力来立威了...
而他们的活路也从来不在刘备能不能够拿下中原和赵云前后夹击，他们的活路在于刘协想不想让他们活！
如果刘协想要让他们活下去...那么就会出兵救援他们。
从而继续维持天下的这个情况。
可若是刘协不想...这一次曹军的进攻为什么会出现的这么快，为什么会这么巧合，为什么会从刘协的中军和赵云的偏师中间出现....
这些巧合，在霍峻的眼中甚至并不是巧合，是早就有所预谋的计划。
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胡乱猜测，因此他将这些告诉了魏延等人，他希望...为刘备保住元气和兵马。
这样，或许刘备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是投降了...刘备也不是没有机会....得到一个更高的位置出来。
霍峻安排了这些之后，最后还写了一封给自己家眷的信。
或者说，写了一封遗书，并将自己的遗书留给了跟随自己许多年的老仆，让他等到自己战死此地之后，再行交于主公刘备。
至于他的儿子霍弋，他一句话也未曾交代。
正如之前薛永所说，刘备仁德，定然不会让他们子嗣有失。
就算是有了问题....那也是他们霍家的命，不好！
建安二十六年十月中，洛阳朝廷再次派兵出击，曹氏麾下军师郭嘉，与曹氏老将虎卫将军许褚，在历经了重重坎坷，走了足足小半个月之后。
终于从那该死的刘协大军和赵云偏师之间，生生爬山，给怕了出来。
从那泥泞曲折的山道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这一路上的困难和磨难，让那身体本就非常不好的郭嘉更加的疲惫和难受，甚至就连铁打的汗渍许褚，都忍不住有了数次想要放弃的想法。
他真的担心郭嘉直接没在这了....
不过最终还是在郭嘉的拼死劝说之下才继续坚持了下来。
当然，他不坚持也不行，这一次...曹昂可是让郭嘉为主，许褚也得听他的。
至于其他将领....那也不过如此罢了！
而此时，他们军中的粮草已经是严重不足了，至于他们麾下的士卒，那更不是疲敝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好歹他们这一次也是出动了足足数万大军，最后还没有开打就落入如此境地，那也真是称得上....生死仅在一瞬间了！
但是郭嘉此时的脸...却是出现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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