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诸葛家的气节
作为琅琊诸葛氏的女人，诸葛亮的儿姊如何能够不知道自家弟弟的想法和意思？
但是诸葛氏不仅仅是诸葛亮的姐姐，不仅仅是琅琊诸葛氏的女人，她更是自己丈夫的妻子。
她更是蒯家的儿媳！
自从她嫁给自己丈夫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是蒯家的女人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离开自己的丈夫，而自己丈夫的选择，也就是自己的选择！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诸葛氏在短暂的寒暄之后便直接起身离开。
她不想让自己的弟弟为难，但是....她更加不能对不起自己的丈夫。
什么都不做，或许才是对自己丈夫，自己弟弟最好的交代。
而作为弟弟的诸葛孔明，他又如何能够不知道这一点，如何能够不明白自己二姊的想法？
因此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姊，最后他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姊兄蒯祺的身上。
“孔明，拜见姊兄...”
“你可算了，今日咱们自家人喝酒叙旧，你再这般一板一眼的，小心我将你踹出去！”
向来就不喜欢那种繁文缛节的蒯祺此时更是毫不在意这些东西礼仪。
直接伸出手一把就将那对着自己行礼的小舅子孔明拉住，也不管他什么见礼作揖的，直接拉着他就朝着厅堂走去。
同时这一路上他也在不断朝着对方说道...
“酒菜已经备好，你二姊给你准备了上好的茶汤，还有我珍藏的美酒，这次可是托了你们兄弟两人的福了，平时我说喝上一盏...你二姊都能把我轰出去，哈哈哈哈....”
看着放声大笑的蒯祺，他的模样洒脱到让诸葛均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大笑的样子，仿佛他现在不是被重重兵马围困，仿佛是真的和家人相聚一样的轻松写意。
“姊兄...”
诸葛均看到这幅模样的蒯祺立刻上前一步，想要直接开口劝说他随自己离开，甚至还已经想好了无数言语去劝说他。
但是还没等到他正式开口，就被自家二哥诸葛亮直接拉住，同时那蒯祺也是颇有深意地朝着他看了过去。
“先入席吧。”
蒯祺带着诸葛兄弟入座，同时看向了那跟随而来一言不发的诸葛均。
“这是...三弟对吧！
哎呀，真是这么多年不见了，当年迎娶你们二姐的时候，咱们也是曾经见过的。
但是这么多年你跟在你二哥的身边学习，如今也已经出落的这般...”
“咳咳咳！”刚刚走进来的诸葛氏听到了自家丈夫的话语之后脸色也是一瞬间的黑了，紧跟着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身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家三弟怎么就用出落...这是真的长大了。
真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啊！”
听到了自家妻子的话语之后，这刚刚已经迫不及待的喝了数杯酒的蒯祺也是赶紧轻咳起来。
“对对对，你们二姊说得极是！
三弟啊，你日后可要好好跟着你二哥好好，他如今已经是真正的名声大噪了，甚至听说那位陛下都接连下令征召他进入长安为官。
这卧龙之名如今也算是天下皆知了。
你日后跟着你二哥，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过有件事儿咱们得说在前面，你学你二哥的本事可以。
但是他那一身繁文缛节千万不可学他，颇为无趣，做男人便要洒脱一些！”
那蒯祺说完之后还用力拍打了一阵自己的胸膛，那模样简直就是在告诉这诸葛均。
自己才是男人的标杆！
这么一副模样也是让一旁的诸葛孔明都是满脸的无奈。
而这诸葛均嘛...
“...均拜见...拜见姊兄！”
本就不善言辞的诸葛均此时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蒯祺，然后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那就是完全照办了诸葛孔明的公事公办。
甚至就连这态度，这强硬的动作和话语，都比诸葛亮更加的严重几分。
就这个样子，那也是直接让蒯祺的脸一僵，嘴里不断说着没有意思便不再理他。
不过虽然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但是这事情还是要继续的。
在蒯祺与诸葛氏的邀请之下，这酒宴最终还是顺利的开始了。
酒宴之上，在场的重任似乎都非常安静，这尴尬的气氛甚至让不善于言辞的诸葛均都有些许的不适应。
从他那蠕动的嘴角，其他人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似乎是有好几次都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每一次还没有等他将haul说出口。
那言语就已经是被诸葛亮和蒯祺打断。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是当这种事情的次数多了，这本就非常了解诸葛孔明性格的诸葛均哪里还能够不明白对方的心思。
甚至是诸葛亮和蒯祺两个人的心思，自此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或者说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诸葛均安静的吃着面前的佳肴，这酒宴上的菜蔬和炙肉虽然看着就非常美味，闻起来也是香气扑鼻。
但是心中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的诸葛均吃下去的时候，却也是味同嚼蜡。
他担心这接下来的战事会不会波及到自己的姐姐...当然还有自己的姊兄。
他觉得今日自己既然来了，那么就是想要将对方给劝降的意思。
可是自从进入了这城内之后，局面就已经完全不同了，他似乎已经看不清楚面前的局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
那诸葛均觉得自己已经无能为力，而对方似乎也不打算让自己开口说话，因此诸葛均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自己的二哥身上。
那个名声在外，被称之为得之便可得天下的卧龙先生身上。
可是....
此时诸葛均看着自己的二哥诸葛亮和自己的姊兄蒯祺他们互相说着家常，说着这些年各自的过往，说着他们曾经相识相知的日子。
但就是看不到诸葛亮说半句想要劝降他们的话语，甚至就连那一丁点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只要自己开口想要说点什么，自己的这位二哥都会第一时间将自己打断。
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而另一边，那诸葛均看着再次回到自己身边的诸葛氏，看着自己的二姊脸上仿佛永远挂着笑容的模样，那心中也是更加的惶恐不安。
虽然他和自己的二姊年纪相差并不算大，但是他仍然非常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一家人从徐州逃难到荆州的时候。
那一路上，自己的两个姐姐是多么的照顾自己...
此时的诸葛均看着那曾经不沾阳春水的一双素手如今却是操弄的一手好茶艺。
这心里面非但没有半点开心，甚至有些...有些忍不住的痛苦。
他曾经发誓过，他想要照顾好自己的两个阿姊的。
可是最终，他们兄弟的活命，他们兄弟的未来，却是要靠着自己两个阿姊的联姻才能够做得到。
这种感觉，是年纪尚且年幼的诸葛均做噩梦也不想拥有的。
“姊兄....”随着那时间缓缓流淌进，眼看酒宴进入尾声，诸葛均知道自己在不开口恐怕就真的白来一趟了，因此他直接站了起来，压根不给两人阻拦自己的机会。
“如今玄德公坐镇荆州乃是人心所向，姊兄虽然身为蒯氏族人，但如今蒯越...蒯公已经放弃了姊兄，如今就算是房陵城门打开，也不是姊兄对不起他们...”
诸葛均在心中已经不知道将自己的这些话揣摩了多少遍，虽然他说得仍然不是什么多么重要的话语，说得也不是多么的严重，多么的让人心动。
但是他仍然非常清楚，这是自己能够说出来的唯一的话语了。
说得简单直白一些，他先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自己所有想要说出来的话语都说出来。
他要劝说自己的阿姊，劝说自己的姊兄，他无比流利却又无比紧张的说完了这些。
然后....他就被蒯祺当场打断，这一次...蒯祺是光明正大的打断了他所有的想法和即将说出来的话语....
“好了，好了...”蒯祺带着一脸无奈的将手中的酒樽放下，脸上虽然还有几分醉意，但是眼睛却非常明亮。
“姊兄..”
“你可知为何孔明不会和你一样试图劝说我么？”蒯祺直接打断了诸葛均的话语，然后看着孔明微微点头。
“他有他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
我知道叔父将我留在这里是充当弃子，从一开始我就清楚这一点，因此我让你们的二姊留在了襄阳或者会隆中看看你。
但是她不同意，她自己找到了这房陵县中，说要陪在我的身边。
呵呵....此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即便是如此贤妻，任然是因为我乃是蒯家子弟！”
蒯祺再说到这一句“蒯家子弟”的时候那满脸的兴奋和荣耀似乎压都压不住了一般，那是他的无上荣光。
“我乃蒯祺，是这荆襄九郡出了名的放荡之人，平生所学颇杂却唯独不爱那经史子集之说。
文无治国安邦之策，武不能上阵杀敌为国建功。
这等人物，若是身处乱世应该如何？
饥寒交迫，他人腹中之食罢了！
可这天下饿死之人有几多，怀才不遇者又有几多？偏偏他们都得不到的，我蒯祺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
虽不敢说什么锦衣玉食，却也是吃穿不愁，若想出仕仅仅一句话便是这上庸都尉，日后便是寻一两千石也未尝不可。
这是何等道理？
这是蒯家给我的道理！”
蒯祺直接站了起来，端起酒盏朝着诸葛亮和诸葛均两人微微躬身，将酒盏之中的美酒直接一饮而尽。
酒盏空荡，脸上再次浮现了那一抹洒脱且不羁的笑容。
“酒喝不尽，话说不完，但是这人还是要走的。
日后希望两位贤弟能将这山川美景映入眼中，只可惜为兄去做那一个匆匆旅者了！
送客！”
随着蒯祺的话语，几名士卒直接冲外面走了进来，朝着三人躬身摆手。
诸葛均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自己二姊那微微摇头，一脸轻笑的表情，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已经。
“兄长，我们如此奔波到底是为何...”
“看一看二姊罢了。”孔明带着弟弟就这么朝着外面走去，在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紧闭的宅院大门。
他仿佛还能够透过高高的院墙，听到那放荡不羁的畅快大笑。
“看一看二姊，日后...罢了，我等只是不要给自己留有什么遗憾罢了。”
策马出城，刘备已经等候多时了，当他看到孔明兄弟全都完好无损的回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也不需要什么情绪的宣泄。
振臂高呼，双股剑随之出鞘。
“擂鼓，攻城！”
激烈的鼓点在房陵城外直接响起，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张飞悍然发动了进攻。
该做的已经做了，该说的也已经说了，诸葛亮也见到了自家的二姊最后一面，剩下的...便去怪罪这该死的乱世吧。
“杀！”张飞率先登城，而迎面冲过来的正是那个山贼从良了的校尉。
“吃了都尉的酒肉，那就得都尉效命赴死！”
随着校尉的怒吼，丈八蛇矛之上再添一缕冤魂，而紧随而来的，则是那手持佩剑，胡乱挥舞却没有半点畏惧之色的蒯祺。
“你是个汉子，所以我让你死得舒服一些！”
张飞看着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并没有露出半点不屑，他尊敬这些士人，或许也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士人。
“杀！”
随着张飞的一声怒吼，手中丈八蛇矛直接贯穿了蒯祺的脖颈，巨大的力道将他直接带飞了出去。
人在半空鲜血喷洒，当他落地之时已然没有了动静。
“杀啊！”
房陵府衙之中，正在烹茶的诸葛氏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紧跟着一直贴身悬挂的玉珏磕到了桌角轰然破碎。
看着一地碎片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工具。
“夫君...慢行一些...”
火炉在这一刻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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