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排队枪毙
原来听到前方战事之后，杨麟率领护卫协急行军早已经赶到战场，正站一里开外的一道山梁上密切关注战场局势演变。
将单筒望远镜放在一个武士肩膀上，杨麟仔细观察着战场局势，经过半个时辰观测，心头石头终于落地。
年初虽然在顺庆府大败鞑子铁骑，但那是因为在丘陵地带，古代骑兵正如现代战争的坦克装甲部队一样，在平原地区天下无敌。
出征汉中之战，大家都考虑到平原作战困难，训练过程中一直进行相关战术演练，考虑在平原地区如何限制骑兵冲势，抵消骑兵优势。
在听到清军骑兵偷袭龙之帧部后，大家不敢大意，杨麟扔下大部队亲自赶往前线观战。
经过一个时辰厮杀大家终于得出结论，缺乏步兵支援，骑兵面对空心方阵的脆弱。
现在看到鞑子步兵陆陆续续赶到，杨麟放下单筒望远镜，对身侧将领说道：“骄兵必败，古人诚不欺亦。
虽然年初在顺庆城下鞑子遭到重挫，一个个还顽固的认为在平原之上骑兵天下无敌。
多尔衮认为这个尼堪足智多谋可当大任，但现在看来为人颇为骄横，为了达成攻击突然性，竟然在没有步兵支援下发动攻击。”
众人大笑，都监军钱邦芑道：“大人，若是遇到其他明军尼堪可能得逞，但我义勇军三军将士用命，岂是其他明军所可比拟的。”
看到龙之帧第3协独自面对满洲铁骑还能够应付，大家有说有笑的，信心满满。
现在看到清军陆续开到，对第三协展开围殴之势，看到经过一个时辰鏖战，满洲正蓝旗大概也人困马乏，要不了多长时间就需要退出战场换马休息。
战马虽然来去如风快速机动，义勇军诸将当然知道骑兵弱点，那就是难以持久，厮杀一段时间之后需要回撤换马休息。
算准满洲正蓝旗不久将要回撤，一直对清军骑兵颇为忌惮的杨麟突然发现对方破绽。
战场上若能拖住满洲正蓝旗铁骑，或者令其难以与清军主力一道在战场上形成合力，如此战场上就减少一大劲敌。
顺庆之战总结清军战力，大家真正畏惧的是满蒙汉八旗，其部连年征战胜多败少，再加上骑兵众多，实乃义勇军一大劲敌。
相比满蒙汉八旗，这个时代绿营兵马就逊色多了，其部虽然为明军精锐整编而来，战斗力也颇为强悍，但清廷刚刚入主中原倒行逆施，推行什么圈地令剃发令，绿营兵将不像清朝中后期那样愿意对清廷卖命（如太平天国时代）。
杨麟提起马鞭威严的看着相继赶到的各位将领道：“各位，大家也看到，骑兵虽然快速机动，冲刺力也颇为惊人，但若无步兵支援，战力大打折扣啊。
现在经过一个多时辰鏖战，鞑子马匹承受不了想要撤出战场，按照过去作战规律，需要到后方十里处换马。
即便鞑子一人二骑，算上路上花费，也需要一个时辰方能换马完成重新投入战场。
我们就是要破坏清军节奏，不要其如愿换下阵来，或者对方即便换下阵来，真正决战时刻也难以投入战场。“
骑兵第1协副将卜宁眼睛一亮，连拍脑袋道：“我等死脑筋，过去怎么没有想到呢？这样一来，鞑子最有战斗力的满洲正蓝旗就相当于废人一个，真正决战的时候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众人大笑，若决战之际满洲正蓝旗人困马乏，或者在后阵换马不能形成战斗力，无形之中战去掉一大劲敌。
杨麟当即说出自己战场策略，那就是先封堵满洲正蓝旗退路，一时半刻之间难以撤出战阵，然后再在其撤走之际发动突袭，以在战场上形成绝对优势，以便在满洲正蓝旗休整完成之前获得战场胜利。
清军虽然兵强马壮，但最有战斗力的当然是满蒙汉八旗，其中满蒙八旗骑兵众多，战场上多以两翼包抄为主。
清军中路多依靠绿营兵马，多利用汉军八旗，其战力远逊于义勇军。
杨麟说出自己策略，那就是施行中路突破，两翼保护，防止鞑子铁骑冲击正面突袭部队。
众将一听，大家纷纷高声叫好，一个个显得信心十足。
杨麟扬起马鞭，鼓舞众人道：“鞑子所依仗的不过满蒙汉八旗而已，那些绿营兵马虽然人数甚多，但一个个多是背叛祖宗，出卖良心，卖身求荣的东西。
对付没有多少训练，战意不甚顽强的兵马，绿营还可以应付，但若要对付我义勇军，绿营根本不是对手。
失去绿营依托，鞑子虽然有少许重步兵，少许铁骑，但正如大家所看到那样，即便在平原之上，空心方阵也可以克制对方铁骑啊。”
众人一个个纷纷拱手称是，如果说最初大家还半信半疑，但一个多时辰鏖战，面对满洲正蓝旗铁骑龙之帧第3协没有落下下风，面对现实，大家信心倍增。
杨麟当即下令，杨成率领第1协正面布阵，与龙之帧第3协一道互为犄角，缠住鞑子主力。
令副将杨秉义指挥本部第5协、王之邦第10协，配备一个3斤炮营，从左翼攻击。
令副将景可勤指挥本部第6协，王树极第8协，配备一个3斤炮营，从右翼攻击。
战场上虽然左右两翼各布置两个协，战场上各协需一个团（标）投入战阵支援中军作战，一个团（标）防备鞑子铁骑对左右两翼发动突袭。
除此之外，杨麟率领护卫协、两个骑兵协紧随正面突破的杨成第1协之后，以支援前线各部。
众人纷纷拱手离去，骑兵协两位副将则不干，卜宁、姚崇烈对视一眼，然后走到前面道：“大人，骑兵协自组建以来，耗费钱粮甚多，但兄弟们常常捞不着仗打，下面将领一个个颇为恼火啊。”
杨麟呵呵笑了笑，说道：“与我军相比，鞑子最强的当时满蒙铁骑啊，我们只有这点家当，当然不想与对方硬碰硬，好刀用在好刃上啊。
战场之上，最重要的还不是主将才能，而是要保留足够的预备役，我将你们两个骑兵协与护卫协留作预备役，主要是为力保战场不失啊。
告诉弟兄们，大家好好训练，未来有的是大家立功机会。”
卜宁、姚崇烈没有办法，只得拱手离去。
率先行动的是杨成第1协，大家在正面以营为单位为单位排成攻击阵，然后向前挺进。
每个方阵，常常是前面两个大队排成三排走在最前面，后面两个大队排成三排走在后面，把总带着护卫中队、辎重中队、火炮中队居中协调。
前面鞑子步骑相继赶到，正准备替换下征战太久人马困乏的满洲正蓝旗，看到第1协以营为单位排成步兵方阵杀到，大家乱成一团。
一些将领高声嚎叫着，置排成空心方阵躲在车阵后面第3协不顾，呐喊着杀过来。
经过一番厮杀，面对躲在车阵后面第3协绿营死伤惨重，就是满洲正蓝旗铁骑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大家现在最大期望就是欺负一下正面冲杀过来的第1协，然后在主子面前召回一点面子。
绿营兵马还没有集结完成，大家都感到对面透露出一股邪气，前三排、后三排整齐排列，在乐手号角下，一个个甚至步伐也基本上一致。
一些兵丁慌了神，大家远远放铳放箭，就像这个时代很多部队一样，大家害怕近身厮杀，总是希冀利用火炮吓跑对方。
烟雾不断升起，透光扬起的烟雾，大家希冀看到对方出现崩溃。
就像过去面对其他明军一样，由于社会上盛行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再加上军户地位低下，军饷也没有保障，过去明军没有什么训练，士气低迷。
面对这样的明军，远远放枪放铳放箭，通过这种吓阻战术常常奏效，面对如雨点般飞过来的飞弹箭矢，对方常常崩溃，大家一拥而上，依靠装备也能战场获胜。
这次完全不一样，对面号角越来越清晰整齐，透过薄雾，对方居然没有慌张，踏着步子，正慢慢靠近。
绿营兵丁慌了神，有的人琢磨着如何战场逃生，另外一些人则希望连续放箭放铳吓退对方。
为打击对方士气，在远处标统（参将）王志耀正指挥手下十余门大号佛朗机炮射击，由于子母铳发射速度甚快，一枚枚重约半斤的实心球划破半空落入敌方方阵，被击中者非死即伤。
绿营兵丁慌了神，大家背叛祖宗上得战场所追求的不过温饱，为了自身荣华富贵。
往日面对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农民军，或者其他战力不强的明军，大家还可以凭借绝对实力战场获胜。
显然义勇军名声在外，战斗力更远在其上，大家对其颇为忌惮。
战场上对方果然先声夺人，佛朗机炮从来没有停过，实心铁球不断从身侧飞过，大家提心吊胆，远没有往日战场厮杀那样得心应手。
看到刚刚还站在身边的将士被铁球击中，整个人倒在地上高声痛苦哀嚎，看到这一幕幕惨剧，一些将士脸色卡白，绿营阵中出现一阵混乱，有的更是不顾主将呵斥，纷纷向四周躲窜。
火炮声中，义勇军各个步兵营早已经整队完成，大家踏着整齐步伐向前面绿营兵丁逼近。
看到义勇军逼近，绿营兵将纷纷放铳以驱散心中恐惧，由于距离太远，有的更达两百步开外，根本没有准星。
枪声将耳膜震得发痛，烟雾呛得很多人咳嗽不已，但义勇军将士好像刀枪不入，随着军号踏着步子逼近。
为了鼓舞全军上下士气，把总常常走在最前面，任凭子弹从身侧飞过，显得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百步开外，鸟铳铳力衰竭，也没有什么准星，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相比鸟铳，弓弩杀伤效果更差，绿营重箭根本够不着，轻箭虽然射程非常远，但准星太差，也没多少杀伤力。
面对不断运动的兵丁，鸟铳百步开外命中率不到千分之五，被射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八十步之内，步兵继续前行，常常是杀手局藤牌手举着藤牌走在最前面，利用宽大的藤牌阻挡弓弩飞弹。
八十步以内，火铳虽然杀伤力较大，命中率也不是太高。
五十步开外弓弩杀伤力有限，难以对藤牌后面的兵丁造成实质伤害。
看到对方步步进逼，绿营兵丁乱成一团，有的感觉大事不妙琢磨着如何战场逃跑，那些还在拼命放箭放弩放铳的也感到一阵后怕。
而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发出惊恐的呼唤，大家抬头望去，远远的看见对方阵中连续飞出一枚枚火箭，如放鞭炮一样，连续不断升起然后飞奔而来。
胆小的赶到大事不妙拔腿就跑，胆大的也发现情势不对，纷纷琢磨着如何应对。
而趁此机会，义勇军逼近到阵前五十余步嘎然停下，随着（哨官）一声声号令，对准惊慌失措的对面实施三轮轮射铳齐射。
枪炮声阵阵，火光不断燃起，铅弹冲破烟雾扑过来，由于双方距离甚近命中率大增，连续三轮齐射，绿营阵前倒下一片。
看到周围同伴不断倒下，绿营兵丁失魂落魄，很多人不顾将领阻拦，纷纷后退。
虽然少数人妄图利用装填空袭发动反击，但后面火枪局、杀手局迅速填补空隙。
这是过去西欧火枪时代最为经典的排队枪毙战法，看似简单的一种战法，非真正强兵劲旅不能完成。
看到第1协稳定的快速前行，杨麟显得非常平静，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与明军不同，即便与一般义勇军也稍稍不同，第1协第3协常常作为中军使用，将领素质，军队装备远在一般义勇军之上。
所部低级将官多受过正规军事培训，虽然培训时间不过半年，但战术素养远非绿营将领所可比拟的。
为了实施排队枪毙战术，这一个月大家不断训练。
最初众人胆颤心惊，很少有人敢参与排队枪毙战术训练。
为了提高将士士气，杨麟将第一排将士每月津贴增加5钱。
为了让大家在训练过程中真正感受实战效果，专门发明一种泥质弹丸，用以代替真实的铅弹。
在步军整齐靠近之际，通过身后火炮连续轰击对方阵营，打击对方士气，干扰其射击阻扰，为本部排队枪毙战术创造条件。
经过数月训练，现在只有护卫协全部，第1协，第3协大半火器部队可实现排队枪毙战术。
排队枪毙战法看似简单，但缘何如此艰难，实在因为战法太过血腥，对所部将士要求又太高所致。
能够排成军阵杀向对方，通过排队枪毙阵形击垮对方，离不开中下级军官牺牲精神。
若将领畏缩的躲在后方通过暴力逼迫将士们冲锋，可能在训练之中还能完成，但若到战阵之上，就像明朝到民国年间军阀军队那样，大家多往往远远放枪放炮（一些回忆录记载，担心被偷袭整夜放枪），没有什么战斗力。
除了中下级军官牺牲精神，至少还需要前排将士牺牲精神，面对对方炮火悍然不动，看到身边战友不断倒下浑然不顾，若没有前排将士牺牲精神，决然做不到。
除了上述种种，更需要全军士气，需要连年训练。
在明末清初，以卫所兵为主的明军，或者招募而来被歧视的明朝募兵（受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思想歧视），根本不可能熏陶出排队枪毙战法。
戚继光在练兵之时也一再告诫手下兵丁火枪不可浪射，百步开外铅子力竭不可杀伤敌人。
在训练过程中，严惩兵丁浪射。
即便如此，在伟大的戚家军也难以避免将士远距离浪射，也只是要求百步左右齐射而已。
现在面对鞑子绿营兵马，实施五十步齐射，其难度可想而知。
自义勇军组建之初，考虑到土暴子火炮弓弩甚少，当时就曾摆出方阵，杨麟也曾带队逼近，近距离实施轮射，如此大概是排队枪毙战法最初尝试。
后来面对大西流寇，面对鞑子兵马，由于对方火炮弓弩甚多，再加上一时半刻之间各部训练还没有跟上，全军上下士气较弱，在这种情况下，过去没有摆出排队枪毙阵形。
现在情况则完全不一样，年初义勇军在顺庆城下大败格所部大军，全军上下士气提高甚快。
在平原之上面对鞑子铁骑战力未知，但对以步兵为主的绿营兵马，大家则占据着心里优势。
今年以来，各部再次训练排队枪毙战法，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鞑子以步骑取胜，战法多样，未来在平原上相遇，最好办法以极拙胜激巧，通过排队枪毙战法这种看似疯狂，看似愚笨的战法，战胜满蒙八旗。
排队枪毙战法太过血腥，战场效果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近距离齐射，除了因为双方相距较近，杀伤力较大之外，更因为命中率（西方武器专家统计，战场上对运动目标百步开外火器命中率不过千分之五，随着距离接近，命中率急剧提升。
在六十步左右，命中率可以达到3成。）
面对义勇军近距离齐射，只是一轮，士气较弱的部队都已经溃退。
如此近距离齐射，看到身边同伴纷纷中弹倒地，看着对面火光不断燃起，听枪声阵阵，想到下一刻自己就可能成为下一个倒霉鬼，战意较差的部队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大的煎熬。
前面清军士气大泄，大家乱成一团，王志耀指挥所部连续三轮齐射打垮当面绿营兵丁士气之后，然后大家装上铳刺杀过去。
绿营虽然有一些悍勇之徒，但毕竟人数较少，而义勇军自组建以来，在强调队列、训练等方面，也强调步兵厮杀。
一个个穿着简易棉甲负重较轻，且护住身体紧要部位、
火枪手也大量装备铳刺，在放铳的同时，有自卫能力，也有正面突破能力。
大家士气如虹，大家追随军旗，在哨官、中队长小队长带领下，常常形成不同军阵，有攻有守，攻守兼备，与对方战在一起。
绿营步兵不但装备笨重运动不灵活，过去欺负一下士气差的明军尚可，现在遇到硬茬子常常一触即溃，根本不能鏖战。
第1协协统（副将）杨成率领第1标与前面的第11标（团）相互掩护，在王志耀率部击溃对方前面绿营兵马之际，杨成率领第1标绕过11标，向纵深杀去。
看到第1协排队枪毙战法奏效，厮杀半天的第3协也纷纷反击，大家从车阵中杀出，形成一个个方阵，与第1协形成犄角，向前杀去。
面对排队枪毙这种血腥战法，对面鞑子显然非常不适应，大家纷纷溃退，如此第1协、第3协如同两把尖刀，向前刺去声势之大，几乎不能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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